日后又见了几个宫外来的大夫,无一例外均是没用,直到这日周若来到安宁的寝殿。

    他虽也换了衣裳,但安宁却觉得他异常的熟悉。“草民见过宁妃娘娘。”周若在她面前站定,面色带笑地看着她,眉眼之间的温和是一种亲近之人之间独有的善意。

    安宁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示意秋娘备茶。“请问先生怎么称呼?来自何方?”

    “草民周若,云游天下,四海为家。”周若坐在她的下方,作了一辑,遥遥相拜。

    安宁觉得他身上有几分当年小师弟的影子,只是二人音容迥然不同,安宁倒不敢贸然相问。

    “听先生的口音,祖籍在南方?”安宁在心底嘲笑了自己一下,药王谷早在四年前便被覆灭了,小师弟又怎么可能幸免遇难。

    “自幼在南方长大。”周若拿起茶盏啜饮了一口,微微皱起了眉毛。“娘娘平日里可是常用这茶?”

    秋娘心下一惊,“回先生的话,这是新进的雨前龙井,因为怕这茶寒凉伤身,所以娘娘还没有用过。”

    “那便好。”周若放下茶盏,微微笑了一下。“方才关娘娘面色发黄,眼底青黑,应是肝胆受损,气血不足。绿茶生性寒凉刺激,确实不宜多饮。”说罢,便赞许地点了点头,“草民恭贺娘娘,身边有这样一个贴心得力之人。”

    安宁闻言笑了笑“这丫头也略通些药理,心思又细,本宫也很欢喜。”

    周若赞同地点了点头,又站起来抱拳,“不若草民细细地为娘娘把脉,诊治伤痛。”

    安宁笑了一下,“当然可以。”随即示意人将丝帕软垫都呈上来,方便周若行事。

    “先生既云游四海,为何会到这宫中来。”安宁用手敲着桌面,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周若闻言笑了一下,拱手道,“草民不敢欺瞒娘娘。草民听闻娘娘貌美,初闻娘娘身染怪症时便觉怜惜,后又听闻娘娘的顽疾似是从前在医术上见过,尚有救治之法。于是便想进宫尽力一试。”

    秋娘闻言大喜,“周先生有何妙方?”

    周若闻言安慰般的笑了笑,“妙方称不上,只是草民定当竭尽全力为娘娘效力便是。”

    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在殿内,安宁掩袖喝了几口水,喉咙处还是干涩的厉害。周若偷偷地打量着她,眼神里有些不忍。

    细细地为安宁把了脉,周若倒是有几分明白为何市井之间会把安宁的病症传成无解的疑难杂症。她原是体寒,后又小产虚弱,本只需内补外养即可,如今却又有一股热毒在体内纠缠。不像是体虚,倒像是……中毒。

    这两种症状若是同时用药,药性便会相克,但若要先解毒。怕是安宁的身体会受不了,若是不解此毒,每日进补的补药又会让安宁越发虚弱。周若皱了皱眉,这种热毒毒性温和隐忍,只会慢慢得消耗安宁的精气神,如此阴毒的招数,并不像这北方的用毒方式,倒像是西南蛮人的路数。

    西南蛮人?有趣。如今这后宫前朝,竟还有这般人物,能与那些阴损狡诈的人搭上关系。周若幽幽地叹了口气,“娘娘体虚,热物进补怕是也受不得,这些补品也先停一停吧。”

    秋娘一直看着他的动作,闻言愣了一下,“这……”

    这几日急功近利的进补已经让安宁体内的热毒有些发作的态势,如今不知道是谁要害安宁,虽是受故人之托来救她,但是本着明哲保身的原则,周若也只能不动声色地先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淮笙知道安宁召见了周若,心里便有些紧张,不知道安宁会不会察觉出些什么。当年顾祯嫁祸二皇子剿灭药王谷,众人虽觉得疑惑但也没有把怀疑转到他的身上。淮笙这几个月一直暗自庆幸杨怀玉没有怀疑顾祯,更没有怀疑自己。只是当年他仗着自己熟悉药王谷的地形,助纣为虐,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师父和同门师兄妹。只是因为周若年纪小,他终究是不忍心,于是将他送到一个开医馆的夫妇那里,又替他洗了记忆,异了骨形变了容貌。每年去看他时,只对他说是在路上捡到的,并不知晓他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