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的“玫瑰花事件”,在十一月份再次上演,只是事件中的“花”这回变成了“钱”。

    芒早诗没点确认收款的“遣散费”,二十四小时之后退还到了原野的账户里,原野不厌其烦,每天都重新给她转一遍。

    转账时顺带的问候语也一天一变。

    开始是简单的:“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

    再来就成了提问式的:“学姐,学校食堂你最推荐的菜品是?”、“你大学时来过体育馆顶楼吗?”

    之后就是莫名其妙的学校现状分享:“文学院后面的池塘被填平了”、“男生宿舍里有人在养宠物蛇”。

    当然也少不了自我日常故事会,一天连载一句的那种:“今天排练时从高台上摔下来了”、“不过下面有防护海绵垫,本人毫发无伤”、“今天对手戏演员也差点摔了”、“道具老师终于决定把高台加宽”……

    这样一个人自说自话的情况,他轻轻松松地再次持续了半个多月,每天只发一次,每次的内容不会超过二十个字——骚扰称不上骚扰,烦人也不好说他烦人。

    只是芒早诗被强迫症左右,无法忍受消息处于未读状态时的红点儿,他每发一条,她都得点进去看,可每看他轻巧开朗地叙述他的日常一次,他那天回复过来“停了吧”三个字的画面就会在她眼前重现一次,情绪总是瞬间低落下来,并且逐渐开始钻牛角尖:人家无良老板开除员工,强编还都得编个理由呢,怎么到了他这边就连句解释都没有啊!

    这天,乔麦找她吃午饭,餐厅饭桌上闲扯时聊起了这事儿,芒早诗也没想着遮掩,给什么胡话和丢脸事儿都互相说过的乔麦看了她和原野的那段聊天记录,同时坦诚地阐述了自己的感觉。

    乔麦看完,凝视着手机屏幕,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茫然地问:“所以,这段对话就让你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

    “你这样的感觉就叫生气!”乔麦否定了她的否定,接着又问:“只因为‘停了吧’这三个字?”

    “那……算是吧。”

    “他给过你报酬,现在还打算要给你奖金,并且提前结束了你本不愿意做的工作,结果你竟然默默地生气了,只因为他没有给你一个理由?”乔麦默了默,陡然觉得认识到了芒早诗不为人知的另一部分面貌,歪头疑问:“原来,你是这么容易生气的人啊?”

    “其实真算不上生气,我就是……”

    “失落?不开心?甚至想跟他赌气?觉得他忽然好冷淡?”乔麦抢话。

    她这一连串的问句让芒早诗警觉地感知到前方是个坑,但怎奈她一个字都没说错,芒早诗再迟疑也只能点头。

    乔麦放下筷子,矫揉造作地支着脑袋沉思了会儿后,抬头悠悠问起对面人:“你知道恃宠而骄是什么意思吗?”

    芒早诗听见这话,总算明白了她们聊天的走向,无奈地阖了阖眼,随之神情超脱地抬手做出制止的手势,“施主,为人切勿胡说八道。”

    乔麦龇牙咧嘴地笑起来,当真最喜欢她明明慌张却故作镇定的模样,“难道不是吗?你是不是已经深刻感受到了人家弟弟的爱意?知道了只要你一出现,他的眼里就再也看不到别人?习惯了他总是主动靠近你,想法设法讨你欢心?对于你搬出高尚这号假男朋友都没吓退他这件事,你是不是一边觉得烦恼,一边又想起自己也曾希望有人这样毫不退缩地喜欢你?又会不会因为被这么一个年轻好看又优秀的少年喜欢,心底深处那点儿虚荣心渐渐有一种得到满足的感觉?有没有偶尔不小心对上他的目光时,因他眼底浓烈直白到无法忽视的情感而被震撼?”

    乔麦仿若“心灵导师”,经验逻辑全部上线,对芒早诗循循善诱。

    可芒早诗并没有表现得如乔麦想象中那般急于否认,反而是安静听她说完后,浅笑着,淡声问道:“你是在剖析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