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毓站在方青鸟背上，两侧是飞速掠过的江海苍云，她低头瞄了眼扣在自己腰侧清瘦修长的手，身子微微发僵，心头涌上几分杂陈。
这方向，是飞往不渡渊的。越是靠近，她越是惶然，那里曾留有她诸多回忆，或喜或悲，连同脚下这只笨鸟都是她记忆中的一部分。
很快，方青鸟便驮着二人落在不渡渊的清虚洞前。
晏离松开手，略过她望过来的眼神，自行进了洞府，将蓝毓留在外头与方青鸟干瞪眼。
“呠——”方青鸟与她互视片刻后，蓦地转头在清池中吸了一鼻子水朝她喷去。
她退后几步，躲开水花，拧眉道：“干什么，你这笨鸟。”
那方青鸟瞪着铜铃似的眼睛看着她，轻哼了声开了口：“臭大妖，你还舍得回来？”
“啧……”蓝毓有些讶然地看着它，“你会说话了？”
方青鸟愤然：“自、自然！”
它初被晏离收为灵兽时，正处于初开灵智时，那时候可在蓝毓身上吃了不少哑巴亏。这只臭大妖浑日里四处惹祸，待晏离寻来时装出一副无辜样将祸头尽数推到它头上，可怜它一只不会说话的方青鸟，无端承受了那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锅。
方青鸟很气，本来嘛它就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修习了人语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晏离好好告上一状，可谁知这中间妖族找上门来，蓝毓就跟着走了，这一走就是五百年，待它学会人语之后，左右没等回她来，逐渐也失去了‘报仇’的兴致。
“臭大妖，臭大妖！”它扑棱着翅膀，幸灾乐祸地嘿嘿笑道，“你就等着大方师好好收拾你吧。”
蓝毓撇撇嘴冲它做了个鬼脸，随后整了整衣服，走进洞府中。
甫进了清虚洞，她便看见负手立于飞瀑前的白发男子，修瘦的背影显得有些清冷，一如当年熟悉的模样。
一别至今，五百年之久了呢……
当年妖王寻来时，晏离曾问她：“毓儿，你选择回去或是留下来？”似乎，只要她说留下，他便会不顾一切将她留在身边，不叫妖族任何一人带走她。
然而那一刻，她犹豫了。
一方面是，她的父君带着群妖站在山门处剑拔弩张，势必今日要带她回去，另一方面……是她动摇了，在见到至亲和族人后，血脉之中的牵连令她渴望回到至亲身边。
她是妖，她理应回到妖山之中的。
她这样告诉自己，可面对晏离定然看着自己的眼神时，陡然涌出万分羞愧。
自懵懂之时她就被晏离捡回了不渡渊中，如今父君及兄长找来时，她已然出落亭亭，可以说，是晏离为父为师将她抚养长大的……
晏离看着她的神色，心头泛出一丝苦涩，隐隐有了答案。
便听她支支吾吾说道：“我、我想……回去。”